年輕世代大進場－發現國際藝術市場未來之星

 Odile Chen 陳惠黛 / Ravenel 羅芙奧季刊第37期 【藝術與投資專欄】 / 2021-11-17

因應貨幣寬鬆與通貨膨脹時代來臨，藝術品儼然成為資金停泊與資產投資標的之一。面對後疫情時期，網路虛擬展場、藝博會、線上與線下藝術拍賣會交出亮麗成績單。而從各家國際拍賣行推出的專場特色，很容易觀察到，當代藝術的件數及金額佔比，已明顯逐漸位居要角。根據Art price的「2021當代藝術趨勢報告」（The Contemporary Art market Report in 2021），從2020年7月到2021年6月，全球拍賣市場累計有27億美元以上的當代藝術交易額，這前所未有的數額已是上一年度同期兩倍之多。光以2021年上半年的當代藝術拍賣交易額，已然超過2020全年度同類的總額。新冠肺炎疫情顯然未澆熄市場的熱度，反而逆勢助攻，無論件數與成交金額、成交率皆優於過往。

愛冒險的千禧世代藏家大進場

探究近期市場數據，多位年輕藝術家們在一場又一場拍賣會中行情高升，當筆者在分析整理當代藝術家拍賣紀錄期間，必須不斷地更新行情。相信這些數字只是暫時性的，未來拍賣紀錄必定會持續翻新。選粹幾些明日之星，共通特徵是有潛力、詢問度高的年輕藝術家，短時間內以高於拍賣估價數倍、甚或數十倍的價格成交。傑出藝術家快速竄紅，在拍賣市場已形成趨勢。

一般藝術圈對於藝術家生涯的分類，大致可區分為三類，其一是emerging artist（新興藝術家或新銳藝術家），其二是mid-career artist（中生代藝術家），還有established artist（穩定成就藝術家）。年紀資歷是劃分此三類藝術家的首要標準，當然行情亦是現實的決定性因素。本文推薦亞洲藏家較為熟悉具有潛力的當代藝術家，多數挑選1980年後出生（所謂八零後、九零後，或四十歲以下）的國際當代藝術名家，分類上屬於「新興藝術家」，或甫自「新興藝術家」初進階為「中生代藝術家」。囿於篇幅，僅為取樣介紹，或許僅能反映市場一二，無法窺得全貌。

隨著時間推移，潮流藝術崛起，近期的藝術市場有大批年輕藏家新血加入，好不熱鬧，這批所謂的「千禧世代」（Millennials, 1981年至1996年出生）或稱「Y世代」的新藏家，他們的收藏取向，自然與前兩代「戰後嬰兒潮」（1946年至1964年出生）與「X世代」（1965年至1980年出生）有所差異。「千禧世代」也是「網路世代」，成長在網際網路蓬勃發展的時期，得利於全球化時代，這一世代有其收藏偏好，喜愛高知名度，視覺感強烈、時髦具話題性的藝術。初生之犢不畏虎，今日拍場上年輕藏家擅於利用資源優勢，敢於出價，樂衷於分享社群，大舉推升拍賣成交金額。

千禧網路世代藏家大舉進入拍賣市場，亦助升網路與實體拍賣的活絡與熱度。他們不排斥以投資觀點看待收藏，喜愛屬於他們世代的藝術，購買時較無價格偏見。他們可以透過網路平台瀏覽購買藝術品，或是從Instagram、抖音TikTok社群發現藝術家，或跟隨藝人網紅，或與社群同好分享戰利品，獲得成就感。出手時眼明手快，當然若覺得購藏的作品不合適時，多半能果決地釋出，加快藝術市場的交易頻率，這也是為何他們能成為藝術市場交易的潛力客群。

大數據下顯示的藝術同溫層

雖然千禧世代擁有潛力十足的購買力，來勢洶洶，不可諱言的，他們的上一代戰後嬰兒潮或X世代仍是藝術收藏界的主力，在骨董書畫或是現代經典、戰後藝術等項目，仍擁有不可撼動的財富收藏，喜好多元且個人化。試看台灣名人收藏中，清翫雅集的大腕級企業藏家，多屬戰後嬰兒潮世代，收藏跨越中西，藏品各霸一方。而X世代41歲至56歲族群，目前正值中年最富裕階段，對於網路亦不陌生，他們能夠銜接兩代的藝術收藏，比起嬰兒潮世代更容易接受前衛與潮流當代藝術。

網路世代因應社群體的發達，知名藝人或網紅的收藏品味，無形中影響同一代人的喜好。因為網路的交流，使得千禧世代藏家有較為近似的收藏風格。粉絲們在社群媒體追蹤名人，新藝術家也會透過社群自媒體，尋找知音伯樂。最有名的例子，愛爾蘭藝術家吉妮維．菲吉斯Genieve Figgis因為在推特Twitter上展示作品，引起美國藝術家前輩理查．普林斯Richard Prince的注意，進而買下她的畫，並推薦給紐約藝術界。這個故事鼓舞了許多仍在奮鬥默默無名的年輕藝術家，起而效尤。

加拿大華裔藝術家王俊傑Matthew Wong，靠自學繪畫展現不凡天分，紐約時代稱他為「與其同時代最有才華的畫家之一」。然而他長期因自閉症與妥瑞症所苦，2019年自殺結束了35年短暫人生。隔年12月作品《夕陽之河》（River at Dusk）在香港拍出3776萬港元（約487萬美元或1.43億台幣）的天價。現代版的梵谷，不需要百年等待，短短一年時間已寫下神話。而1994年出生的塗鴉先生Mr Doodle，有強迫塗鴉的慾望，盛名讓他產生患上思覺失調，二十多歲即揚名世界，在拍場上寫下五百萬港元（約64萬美元或1800萬台幣）的紀錄。

新興藝術家的成名之道

畫廊經紀人與拍賣會專家需要不斷有新題材，鑒於過往的經典現代與當代大師們的藝術品不易釋出，或是價格高不可攀，因此應運而生的從當代藝術中找議題，有「潮流藝術」、「塗鴉藝術」、「非裔或黑人藝術」、「中南美裔」、「女性藝術」、「彩虹同志LGBTQ」等話題性藝術家。最近許多專文，紛紛以「你不可不知的X位新興藝術家」（Emerging artists）或「新星藝術家」(New Stars)，作為標題，以相對較低價格門檻，吸引新進年輕世代買家。

優秀的新興藝術家，透過媒體或網路社群自帶流量，擁有來自世界各地粉絲關注，因此能很快地被一級市場的畫廊或經紀商發現，代理並推薦給收藏家、博物館，進而時尚品牌聯名合作，或發行版畫與公仔，擴大客群，甚至進軍二級市場的拍賣平台。近期也有發現：從拍賣平台熱賣的藝術家，吸引國際級大畫廊洽談代理與展約，如法國的克萊爾．特伯萊Claire Tabouret、西班牙艾德加．普連斯Edgar Plans，原本和小型畫廊合作，後來獲知名的阿爾敏．萊希畫廊Almine Rech Gallery爭取代理，該畫廊也爭取到與拍賣會新星哈維爾．卡勒加Javier Calleja個展合作機會。

判斷新興藝術家的人氣指數，從畫廊、藝博會、拍賣會的銷售成績可見其端倪。尤其潮流藝術家的行情打開之後，隨後會與發行商合作，著名的有「All Rights Reserved」（KAWS、朱安．葛明尼拉Joan Cornellà）、「Avant Arte」（LY、羅比．安托諾Roby Dwi Antono、阿德里安娜·奧利弗Adriana Oliver、松山智一Tomokazu Matsuyama、高野綾Aya Takano、赫布魯．布蘭特里Hebru Brantley、Claire Tabouret克萊爾．特伯萊）、「Case Studyo」（哈維爾．卡勒加Javier Calleja、強納森．查普林Johnson Chaplin、Daniel Arsham丹尼爾．阿爾軒）、「APPORTFOLIO」（小泉悟Satoru Koizumi、天野タケルTakeru Amano、下田光Hikari Shimoda、平子雄一Yuichi Hirako、凱薩琳．伯恩哈特Katherine Bernhardt、A先生Mr. A、格里．巴斯曼Gary Baseman）、「Medicom Toy」（小畑多丘Taku Obata）、「VTSS」（塗鴉先生Mr Doodle、羅比．安托諾Roby Dwi Antono、上野陽介Yosuke Ueno），共同合作出版限量版畫或複數公仔玩具等。

無論是二十年前從潮牌服飾搪膠玩具走紅的詹姆斯．賈維斯James Jarvis、KAWS，抑或是近期玩具展崛起的中村萌Moe Nakamura、中田郁美Ikumi Nakada、龍家昇Kasing Lung，皆是眾人津津樂道的成功範例。限量版畫或公仔一旦推出便秒殺，搶得機先者可再轉賣牟利，過去幾年間透過臉書、LINE或微信社群，成為一門好生意。

名人、品牌加持拍賣行情再翻揚

若轉型成功為mid-career artist（中生代藝術家）或established artist（穩定成就藝術家）之後，能更進階與時尚大品牌跨界合作，例如Louis Vuitton、DIOR、Stella McCartney、Off-White、Supreme、NIKE、Puma、UNIQLO等等。這些藝術家諸如KAWS、烏爾斯．費歇爾Urs Fischer、傑夫．昆斯Jeff Koons、村上隆Takashi Murakami、蜷川實花Mika Ninagawa、奈良美智Yoshitomo Nara、空山基Hajime Sorayama與塗鴉先生Mr Doodle，更早之前的斯蒂芬．施普魯斯Stephen Sprouse、草間彌生Yayoi Kusama、達明．赫斯特Damien Hirst、理查．普林斯Richard Prince等等成功的案例，藝術結合流行時尚，使得這些藝術家更能貼近普羅大眾，吸引更多人加入收藏行列。

具有商業頭腦的村上隆，領軍Kaikai Kiki畫廊，旗下帶出一批批優秀的子弟兵，如御宅族Mr.、奇幻動漫的高野綾Aya Takano、迷幻風格的ob、惡搞名畫的Madsaki、日本塗鴉先驅Snipe1，個個都有一片天。而和村上隆關係良好的法國血統的貝浩登畫廊，接力推薦這些日本藝術家，將他們的作品帶向國際市場。日本當代藝術畫廊NANZUKA，也頗具慧眼，成功地推薦哈維爾．卡勒加Javier Calleja、喬納森．查普林Jonathan Chapline等。頗富盛名的小山登美夫畫廊，近期代理的長井朋子Tomoko Nagai銷售十分成功。

藝術家KAWS、村上隆也是收藏家，經過他們推薦的藝術家容易受藏家青睞。亞洲歌王周杰倫非常欣賞艾迪．馬丁內斯Eddie Martinez，往來密切，也使得馬丁內斯的行情倍受關注。2021年6月在香港周杰倫策畫的收藏專拍，獲致成功，多位藝術家創下個人拍賣紀錄，洛伊．霍洛韋爾Loie Hollowell、賈米安．朱利安諾．維拉尼Jamian Juliano-Villani、井田幸昌YukimasaIda、a'strict、Snipe1都是Y世代年輕藝術家。

潮流藝術、街頭藝術、種族性別平權回歸藝術初心

塗鴉藝術始於街頭，20世紀先驅藝術家如奇斯．哈林Keith Haring、尚–米榭．巴斯奇亞Basquiat、Invader、Blek Le Rat的地下化行動，接續有Banksy、KAWS、洗腦先生Mr Brainwash、荷西．帕拉José Parlá，在街頭找尋靈感、繪寫圖案與省思文明，更多的後進也在街頭發現舞台，如美國的馬丁內斯、謝帕德．費爾雷Shepard Fairey、法國的JR、市霸奇奇Supa Kitch、義大利的米洛Millo，還有無數各國的塗鴉天才，使得街頭充滿活力與驚奇。

21世紀的人類，尊重性別平等與有色人種的議題，受到普遍重視。2009年美國產生首位非裔總統歐巴馬，在此前後長期處於邊緣地位的非裔藝術重新被提出。長期西方白人至上的西洋美術史，繪畫的主角很少是黑人。而2016年紐約大都會美術館舉辦馬歇爾Kerry James Marshall回顧展，使得非裔藝術再度受到關注。女力崛起，全世界有愈來愈多的女性領導人，職場亦然，藝術圈亦若是。

黑人女性藝術家莎芭拉拉．塞爾弗Tschabalala Self、賈黛．法多朱蒂米Jadé Fadojutimi、艾米．謝拉德Amy Sherald、馬德琳．格林Madelynn Mae Green成為市場寵兒；曾參展2016年威尼斯雙年展的馬克．布拉德福特Mark Bradford；2019年威尼斯雙年展的庫扎奈．維奧萊特．瓦米Kudzanai-Violet Hwami，還有拉希德．詹森Rashid Johnson、阿莫奧克．博福Amoako Boafo、亨利．泰勒Henry Taylor、辛格．森松Cinga Samson等是頗富盛名的黑人藝術家，國際大畫廊豪瑟沃斯Hauser & Wirth有代理上述多位藝術家。

種族議題在西方一直是嚴肅的課題，2020年佛洛伊德George Floyd「拜託我不能呼吸」的遺言，觸動了黑人藝術家傑米．霍姆斯Jammie Holmes創作行為藝術的念頭。「黑人的命也是命」的訴求延燒藝術圈，聲援黑人社會，進而改善有色人種的工作平權。

各類風格的新興藝術家得以蓬勃發展，而在拍賣平台留下數據化證據。本文附表收集四十位新銳當代藝術家的最新拍賣紀錄，幾乎所有成績都在過去一兩年間所締造。此時是最艱困的時期，卻也是充滿機會的年代，更新穎以數位化展現的的NFT藝術經濟，已經在藝術市場形成另一股風潮。世界變化之快，超乎一般人的想像，我們需要理解並掌握趨勢，與時俱進。然而，不忘回歸初衷，選擇收藏真心喜愛能觸動人心的作品，又兼具投資保值。不妨開始找尋年輕有潛力的美好藝術，讓今日的藝術成為明日的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