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數魅力！ 草間彌生的版畫與限量雕塑
陳惠黛 Odile Chen / 羅芙奧季刊第38期 【藝術與投資專欄】 / 2022-03-09
2021年八月盧碧颱風，無情打落了日本瀨戶內海直島地標—草間彌生（Yayoi Kusama）的巨型黃色南瓜雕塑，在狂濤暴雨裡翻滾浮沉的影片，令全球藏家心痛哀號，驚悚畫面記憶猶新。2021年草間彌生的新聞可謂出盡鋒頭，除了風災意外、博物館回顧展，當然還有拍賣市場的再攀顛峰。
草間彌生擁有最貴在世女性藝術家的稱號，要從2008年秋天說起，那年已故好友藝術家唐納．賈德（Donald Judd, 1928-1994）的半世紀遺藏，草間彌生「無限的網」Infinity Nets系列白色油畫《No.2》，創下579萬2000美元的紀錄，儘管當年度還爆發了金融風暴，多年蟬聯封號至今。「圓點」是草間彌生的執念，「南瓜」是她的標誌代表。這些年新藝術市場經濟崛起，懷舊風，卻也潮味十足的草間彌生的藝術，仍然吸引著不同世代的新藏家的加入。2021年12月1日兩件圓點圖案的南瓜作品，接連創下草間彌生繪畫類（Painting）與雕塑類（Sculpture）的新高紀錄：6254萬港元（US$8,058,937或2.24億元台幣）、5545萬港元（US$7,145,314或2億台幣）。
本人曾於《Ravenel》新季刊2012年春季創刊號「藝術與投資」專欄中力推草間彌生，發表一篇〈圓點女王—草間彌生：無限延伸的藝術行情〉文章，介紹其藝術與市場概況。十年光陰匆匆流逝，年歲已高的藝術大師儘管行動不便，仍勤於創作，別無他求，滿懷愛與和平的赤子之心，打動了全球的草間迷。回顧過去十年的市場行情，除了2019年受新冠疫情影響有所修正之外，草間彌生的行情幾乎一路看漲。根據Artprice.com統計數據，過往十年她的價格指數price index從239.96成長至851.34成長有255%之多，平均漲幅2.5倍。回顧2021年草間作品的全球拍賣交易，版畫作品幾乎佔去一半的份額（398/841），足見版畫作品市場的規模。
2022年新春開始，讓我們來談談草間彌生的複數藝術，版畫以及限量雕塑，合計絕對超過她個人半數的市場規模。複數藝術原本是小資收藏家入門的好方法，版畫收藏頗有歷史，提供預算有限的藏家有利的機會，保存與維護成本相對輕鬆許多。蝕刻版畫etching、石版畫lithograph、木刻版畫wood cut、絲網版畫screenprint、壓花embossing，為藝術家與專業版畫工作室密切合作而成。隨著藝術家市場行情增長，版畫價值也隨之增加。而如今，草間彌生的版畫價格已非小資藏家足以負擔，動則數萬美元起跳，全球限量60件的《永遠的愛》（Amour pour Toujours）一套10幅圖樣的版畫集，2021年10月19日在紐約拍出46萬6200美元（約1300萬台幣）的新高價。最貴的草間彌生單幅版畫《南瓜黑色》發行ed. 8+AP4+HC4)，價值2299萬日幣（20萬1208美元或563萬台幣），也是在2021年11月18日由東京伊斯特拍賣New Art Est-Ouest拍出。
版畫是生命無盡的足跡
草間彌生保存完整且龐大的檔案與照片，對於自己的創作歸屬與去向，極為重視。即使如複數作品，也詳細記錄每件發行數量細節，並集結成冊。2005年時《草間彌生全版畫集》（Yayoi Kusama Prints 1979-2004）（341張圖版）首版發行，日英雙語編年目錄，非常受歡迎，2011年、2013與2017年又增補作品重新發行，現今最完整的內容為2017年版本。在《草間彌生全版畫》（Yayoi Kusama Prints 1979-2017）一（457張圖版）的前言中，她曾經寫下「自從我被版畫的魅力所吸引，我一直在製作版畫，不斷地被製作過程中所產生的光彩所震撼。」的字句。因此，可以在三、四十年間不斷投身版畫創作，華美精緻的版畫主題豐富，本身就是藝術品的化身。
她的理念是：「在藝術創作裡，每天從人們日常活動中發現生命，人們的存在是短暫的。我不斷地回首過去的日子，提醒自己，版畫是生命無盡的足跡。帶著這樣的想法，我不斷地藉由版畫將我對萬物無盡的、強烈的情感傳遞給許多人，大量地複製它們。我全心全意地為愛它們的人創作版畫。每當我從事版畫工作時，都滿懷著希望，能以深刻、直接、純粹的方式，將我的思想清朗地傳達給人們。這是何以我能持續創作版畫。我希望製作無數複數的相同視野，擴展至全世界，正是我對造形藝術的追求。」
基於追尋造形之美的熱誠，樂於與他人分享，1979年她發行了第一幅版畫作品《穿鞋去田野》絲網版畫。從1979-2017年間一共發行了457件版畫，創造力豐沛。其中含有以「南瓜」為主題共計有99幅，足見南瓜在她心中的分量。花田蔬果苗圃，都來自於她的童年家庭記憶。少女時期她曾在京都學習日本畫，描繪過幾個橫列的南瓜，獲得讚美。造型圓胖可愛的南瓜，帶給草間彌生溫暖與安定救贖的感覺，詩意的平靜，轉化為神聖的精神寄託，給予受盡精神疾病折磨的她繼續前進的動力，而南瓜終其一生都是她創作的主題。
其實在紐約時期，草間彌生曾在她1963年裝置作品《千船會》（Aggregation: One Thousand Boats Show）中加入版畫元素，999張印著船隻圖樣的石版畫貼滿畫廊牆面，裝載銀色陽具般軟雕塑的船隻，組成視覺張力強大的場景。1982年草間彌生在日本舉辦的回顧展，儘管曾在紐約擁有極高知名度，但她的藝術尚未獲得認可，版畫在當時也只作為展覽佈景，一直到她認識版畫師岡部Tokuzo Okabe之後，才將版畫視為獨立的藝術作品，與岡部版畫工作室合作多年。期間也曾與版畫師木村希八Kihachi Kimura合作蝕刻銅版畫，還有石田Ishida Ryoichi和下岡Shimooka Yoshiaki合作絲網版畫與石版畫等。
除此之外，1998年草間彌生認識了原本在法國從事傳統版畫的弗蘭克．里瓦Frank Riva，他娶了大阪女子Misa為妻，以夫妻名字縮寫成立公司—FMR Trading Limited（Les Editions d'FMR）。草間與里瓦彼此理念契合，後來展開多次合作計畫，特別是草間期待能與巴黎藝壇交流：如與巴黎鑄幣廠（La Monnaie de Paris）打造知名桌上型銅雕南瓜，利摩日Limoges五色陶瓷南瓜組之外。特別一提，草間彌生目前最貴的版畫集《永遠的愛》，也由FMR發行。草間彌生的版畫從數十萬台幣至數百萬元不等，南瓜題材永遠最受歡迎。
限量雕塑美感延伸
草間彌生是一位多元發展型的藝術家，除了繪畫、立體作品亦頗為出色。由於雕塑與裝置類作品需要較大空間，多屬於為展覽或特定計畫所作，早期結合行為表演，她創作過無數精彩的裝置作品，名留美術史頁。後期與主力代理畫廊大田秀則畫廊（Ota Fine Arts，1995年合作至今），以及海外代理如維多利亞．米羅畫廊（Victoria Miro Gallery，1998年合作至今）、高古軒畫廊（Gagosian Gallery，合作期間2009-2012）、卓納畫廊（David Zwiner Gallery，2013年合作至今）協力合作，因應博物館機構、雙年展、藝博會與特定藏家的需求，創作如大南瓜雕塑、結合壓克力油畫與人像如維納斯雕塑、花卉雕塑、小狗雕塑、圓球、家具等等。而與2012年草間與時尚品牌Louis Vuitton合作，結合大型展覽，推出點點包、服飾商品與版畫套書的發行，蔚為風行。
大抵而言，草間彌生的立體作品數量不如油畫作品多，自然其限量雕塑也比版畫數量稀缺。檢視過去全球拍賣市場上出現的複數雕塑作品中，大型銅雕南瓜最受歡迎也最高價。根據本文附表的拍賣市場成交排行表中，限量八件、高67.3公分的2016年鑄造的黃色南瓜銅雕，於2021年10月在東京拍出1億8640萬日幣（約168萬美元或4677萬台幣），為目前拍賣市場中最高價的限量雕塑作品。不過，過去在一級市場也曾釋出多組大型銅雕南瓜，例如2015年曾在英國維多利亞．米羅畫廊展出過的黃色銅雕南瓜（2014年鑄造）高度分別為241公分、187公分與110公分（限量8件加上2件AP），當時畫廊對外開價分別為200萬美元、150萬美元與120萬美元，轉眼七年過去，平均價值至少成長一兩倍以上。目前位於台北南港中信園區A棟建築內的企業收藏，即屬於最大件241公分銅雕，稱之為億元銅南瓜也不為過。
藝術市場較常見為前述1998年由FMR發行，巴黎鑄幣廠鑄造高度約28公分限量100件的銅雕南瓜，紐約拍賣會上最高曾經拍出15萬6250美元（約470萬台幣）的金額，這一版本南瓜銅雕於2007年在拍賣市場出現時僅需一萬歐元左右，價格成長驚人。
陶瓷Ceramic與玻璃纖維樹脂esin的材質，也經常運用於草間彌生近期的複數創作或文創商品。例如2003年與德國唯寶Villeroy & Boch合作發行《南瓜象棋》（Pumpkin Chess set），全球限量七件，十年前在紐約即曾拍出39萬8500美元（約1200萬台幣）的高價。還有，透過前述FMR公司於2000年與巴黎的杰拉德工作室Atelier S. Gerard聯手合作，推出紅、黃直徑約30公分、限量15件的鏤雕紋樹脂Resin南瓜，一對最高可以賣到14萬4272美元（約433萬台幣）；也曾經在2002推出由法國利摩日Limoges France製作四款五色陶瓷南瓜組，每件尺寸直徑約10公分，分別限量130件或100件，常見於各大拍賣市場或藝術博覽會，目前價值約4-6萬美元不等。此外，FMR於2013和2015年他們出品草間彌生的金銀色高跟鞋，每款限量30件+10件AP，這組發行價格自然沒有南瓜主題高貴，平均個別單價落在兩萬美元左右。
價高之後當心贗品入市
隨著草間彌生的市場行情節節高升，多年前偶而可見其油畫偽作。然而隨著收藏家的小心意識提高，購買前都會先確認是否有藝術家工作室的「登錄卡」（Registration Card），作為保證依據。因為若是原作，草間彌生工作室有開放藏家申請登錄卡。就連版畫，早些年工作室也接受電郵認證。不過不肖人士眼看有利可圖，大規模的偽造作品，甚至整個畫展造假或偽造周邊商品販售。根據「一般財團法人草間彌生記念藝術財團」Yayoi Kusama Foundation公布的資料，2018年在中國大陸境內七座城市—深圳、青島、武漢、天津、上海、長沙、廣州，都有出現侵權與造假的草間彌生與村上隆的聯合畫展情事。對於草間彌生工作室而言，詢問版畫認證郵件海量湧入，不堪負荷，甚至發現有登錄卡出現變造的離譜情形。
2019年12月草間彌生工作室正式對外公告，已調整註冊登錄費用，且發行新版登錄卡，原來開立的登錄卡仍然有效，收藏家也可選擇寄回舊登錄卡，更新新型登錄卡。不過，工作室已經言明不再協助認證複數作品，例如限量版畫、印刷物、商品或奇珍擺件等等。有興趣購買草間彌生複數作品的藏家，應該如何是好？以下給藏家幾點建議參考。
（1）必備《草間彌生全版畫》等參考書，目前在網路或實體書店仍有機會購得。藉此熟悉其版畫發行情況，了解版畫工作室名稱、類型、幾色印刷、紙張等。
（2）承襲日本與法國工藝美學，草間的版畫製作工序精良，色澤美麗，不會有色偏或線條模糊的情況，紙質講究。也要辨識簽名與字跡是否為真。
（3）有些版畫工作室或者限量雕塑出版商會附有相關文件，原始包裝盒等，可為佐證。
（4）上網查詢藝術家的正式官網yayoi-kusama.jp，可了解限量雕塑與文創商品的發行情況，發行單位是否正確。
（5）重視複數作品的購買來源，應向有信譽可信賴的經紀商、畫廊與拍賣公司購買，妥善保存購入發票與相關憑證，因為即使萬一出現爭議，該公司比較願意負責。
她的一生自戀 · 你我的永恆敬意
回顧草間彌生的一生，痛苦的時刻多過歡樂。她曾說每天都有想死的念頭，但是勇敢地靠藝術活到現在，九十三年的奮鬥時光，多麼令人感動。1929年出生於日本長野縣松本市，一富裕之家，童年深受父母失和的創傷折磨，很早患有偏執的強迫症，總感受異於常人的幻境與視野。1957年飛往美國展開藝術冒險，參與1950-1970年代蓬勃的美國當代美術運動，嶄露其自由創新精神。1973年才返回日本。
草間彌生從1977年自願住進療養院，至今仍以療養院為家。雖是病人，平日通勤到療養院附近的三層樓小屋畫畫，從早上九點半到下午六點，除用餐和少數必要的交談，都坐在二樓工作室畫桌前。周末助手們休假，或者天候不佳時，她則留在小病房內繼續畫畫。
創作使她能延續生命，一輩子過得比誰都精彩，除了繪畫、素描、雕塑、電影、行為表演、沉靜式裝置，還擅長寫作小說、時尚設計等。她無比的自信自戀，在她的世界裡沒有人比她美麗。
她的藝術成就在晚年時期益加輝煌！1993年終於代表日本參加威尼斯雙年展，成為全屆最火紅的藝術家。2011年起，歐洲大規模的回顧展於此展開：馬德里索菲亞皇后美術館、巴黎龐畢度中心；2012年在倫敦泰特美術館、紐約惠特尼美術館。且在亞洲和中南美洲的主要博物館有全面性的回顧展；挪威、瑞典、華盛頓特區、西雅圖、多倫多、台灣、新加坡、雅加達、澳洲昆士蘭、韓國與日本等。
《時代雜誌》在2016年評選草間彌生為百位影響人物之一。2017年東京建立了草間彌生美術館，表彰其藝術成就與貢獻；近期如2018年紐約MoMA PS1；2021年在柏林；2022年新年度持續有以色列台拉維夫、倫敦泰特美術館的大型展出。草間彌生，多年來已是全球公認最偉大的女性藝術家之一，早已圓滿了少女時的夢想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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